父亲好像还活着远嫁澄城的江南女子对父亲的

父亲好像还活着

真的，他并没有走多远

这个清瘦的江南男人

还活在尘世

他经常出没于西街北街

这些繁忙的市井里

真的，有时

一抬头，会看见他

在寻找什么。一低头

会看见他，还站在西街口企盼着他疼爱的女儿

从北方归来

真的，就在昨天

北风很大，天空飘着雨

我的雨伞就掀翻了好多次

在西街路上

我发现一个人，特像父亲

清瘦而温暖的背影

穿黑色长大衣

人群中，他走了好远

我忍不住追上他

瞄了

他几眼

瞬间

父亲闭眼的瞬间

世界劈成两半

一半归于黑夜，另一半也是

我站在世界的反面

用泪水擦亮他的一生

每擦一下，往事便亮一下

这个旧江南长大的翩翩男子

这个一生宽厚善良的男人

静静躺在病榻上，像一杆秤

秤杆上的星光一闪一灭

仿佛，微弱的光芒，不忍离去

我多想这个瞬间被扩大，被延长

并弹回去

在空房子里等你

父亲，带我到你的光明里去

我不要一直呆在这所空房子里

光明是城市上空飘着的烟云

散去就不复返吗

我常常看到你的影子

站在空旷的街道

路灯漂泊着你，也伟岸着你

却没有一条路抵达你

父亲，是不是人间与天堂

只隔着一段黑隔着

夜里的一段寒冷

父亲，影子是遭人遗弃的空房子

等待也是空空的

清晨，我双手拥抱着你的外套

你还是抽出了自己的身体

父亲，与一片梨花比邻而居

江水那边的山坡

梨花落了一地

父亲，我恍惚见到你喝茶的时候

一朵梨花后若隐若现你跳国标舞的样子

父亲，我们听，

风在反复吟唱你喜欢的京曲

嫩芽返回了枝头

你最疼爱的孩子

等着桃花谢了，杏花开了

就可以去看望你，父亲

我们就这样坐着

隔着一块冰冷的墓碑

来靠近你怀里堆积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