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刚过,老娘又打电话给我,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多,一个意思,让我回老家过年。
记不清这是娘第几次叫我,只记得我三十多年没有和老娘一起过春节了。说心里话,远嫁他乡,几十年混迹于城市,故乡的云、故乡的小路,故乡的俚语亲情,尤其故乡的年,都成为我心灵的渴望。
回家过年,之于我,魂牵梦绕;娘的呼唤,于我而言,是不想再等而又无可奈何的急切。前多年公婆健在,数次计划着春节回娘家,可思忖再三,未能成行。那时,父亲身体尚好,娘未变老,弟弟们还未离家远行,娘身边还算有人陪伴。
后来,弟弟们各自在城里有了自己的窝,有了新家,老家便成了故乡。虽然他乡和故乡之间,隔着并不遥远的距离,弟弟们也只是过年的时候,才回老屋一次,陪父母数日。
父亲走后,老屋更空了,娘独自一人在家,守护着老屋,守望着儿孙们,期盼、等待着一家人过年团聚。
每年腊月里,娘总会打电话给我,问问今年能不能回家过年。虽然公婆已过世,儿子已成家,可我总是不能让娘如愿,让娘年年等,年年望。
再后来,妹妹接走了老娘,妹妹家便成了我的娘家。每年暑期,我会回去小住,十几年如是。讲真,我从内心感谢妹妹和妹夫对娘的照顾,对我的接纳!但,回娘家过年,我一直没有兑现承诺,在娘家过年成了母亲的一个念想。
前年,还未到腊月,母亲就叮咛我,全家出动,回老家过年,我答应了。疫情突发,未能如愿。去年,进入腊月,母亲再次问我今年的计划,我说还是不回了吧。母亲沉默片刻,说:这疫情闹的,不回也好。
春节前,我备足了所有的肉菜,等远在南方的儿子回来团圆,可儿子来不及赶回,心里倍感落寞。突然间联想起母亲的电话,想到母亲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想到母亲满心的期待又完全彻底的失望,想到母亲“知道你走不开”时的无奈,觉得我得回家,我必须回家,我要陪陪母亲。
元宵佳节前,我回到了娘家。新春的天,寒气料峭,老家没有煤炉取暖,母亲担心我冷,早早给我备好棉裤,等我回来时穿。妹妹给我收拾了床铺,床上铺了两个厚厚的褥子,新棉被下是电热毯,晚上躺在松软的床上,想到小时候母亲给我暖的热乎乎被窝,想到儿时妹妹和我挤在不大的床上,想到妹妹对我的爱戴,这一切,想要用文字抒怀,却难以表达。
也许是回到了有娘的家,回到了娘的身边,听得到娘的声音,看得到娘的笑颜,闻得到袅袅炊烟的味道,感受到娘钻到厨房里的忙碌,心里多少繁琐的杂事,包括自己,安然地放下了,每天睡到自然醒,锅里是娘热着的饭菜。
饭后,我们娘仨凑在一起,娘一边缝缝补补,一边讲着那些陈年旧事。我知道,村子里好多婶子针线活都不如娘做得好,他们让娘帮做棉衣棉裤,鞋底鞋帮……娘的记性真好,几十年的事都记得一清二楚,说起来如数家珍。
妹妹说,我回来了娘和平日里完全不同,我也分明地感觉到娘有说不完的话。
这是我出嫁后第一次在娘家过元宵节,第一次陪娘看烟花,第一次看到烟花绽放的光影里娘的笑脸。我感慨万千!对于游子,春节是一个归期,收集所有的美好,只为了团圆的那一刻;对于我,春节回娘家是奢望,是期盼,是圆梦,是准备好所有的祝福,给老娘、给妹妹以陪伴,给自己以温暖和少点遗憾。
然而,今年,注定又让娘失望了。娘,永远是在等我回去的那个人,有娘的家,对于嫁出去的女儿,就是一个永远在你身后等你回去的地方。
娘,女儿何尝不想你……
作者简介:王志廉,中华诗词学会会员,陕西省散曲会员,渭南市作协会员,澄城县作协会员,澄城女子诗社副社长,县文化馆特约作家。
主办:渭南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主编:赵粉绒
本期编辑:郭婉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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